風景。人間

兩人吃完東西，清文就和淑賢在店門口分手，自己往另一個方向走回家。

他剛到家門口，就聽見屋裏有爭吵的聲音。父親用日語大聲說著話，母親則偶爾回他兩句，還夾雜著哭泣的聲音。清文站在門口很尷尬，他想起小時候父母吵架，為了怕他聽出爭吵的內容，也像現在一樣用日文講話。

清文於是離開家門口，走到河邊的鐵橋上抽煙。半個小時之後，他又走回家，確定沒有聽到爭吵聲才開門進去。

客廳裡沒有人，母親在廚房煮飯。清文打開電視看了一會兒新聞。電視裡播放著一些民眾正在「第十信用合作社」前面抗議的場面，民眾手上拿著「蔡家還錢，拿出誠意」等等的標語。

母親叫他吃飯，清文問父親到哪裏去了？母親說他不會回來，不用等他。母親的眼睛有點紅，清文不想問她原因，很快吃完飯之後，又回到客廳看電視。

母親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後面，突然說：「你爸爸想要換工作。」

「換什麼工作？」清文轉過身問母親。

「那個王醫師找他去開一間貿易公司，說要讓他當總經理。」

王醫師是小鎮最有名氣的醫生，他的醫院開在淑賢家附近。清文小時候有什麼病痛，都是到那裏去治療。他記得最清楚的是，醫院旁邊有一個車庫，裡面竟然停了三部有著飛機一樣尾翼的美國大轎車。

「爸爸又沒有做過那種工作，他可以嗎？」

「王醫師說公司主要做出口日本的生意，你爸爸會講日本話，可以和日本人交際就行了，其他事情會有職員去做。」

「你覺得呢？」

「我不贊成，他當公務員很安穩，何必冒這個險？但你爸爸卻很想要去。」

清文感覺到父母之間出現了嚴重的歧異，但他並不想介入這件事，只勸母親和父親好好商量，之後就找藉口離開家裏，回到台北宿舍。

沒想到世安正在客廳等他，兩人因此又出去喝酒。

世安告訴他，自己已經分發到台北一間軍事學校當教官，可以常常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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