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父親開門進來,母親趕緊過去幫他換鞋。父親進到客廳,看到清文在家,就問他,甚麼時候回來?

清文回答他,中午回來的,下午出去一下。

母親走過來問他吃飯了沒?父親點點頭,轉身走進房間換掉西裝。母親趕緊跟他進去。

清文從小就習慣了這樣的畫面。只要父親在家,母親就這樣跟前跟後的,隨時準備侍候父親,完全忘我。

記憶中父親從來不曾進過廚房,每次吃飯的時候,他都將碗往旁邊一放,母親就會幫他盛飯盛湯。母親會幫他泡茶、放洗澡水、打領帶。出門前父親會站在玄關,讓母親蹲著幫他綁鞋帶,等他轉身要出門的時候,母親還會順手幫他拉拉衣領,彈彈灰塵。

父親對母親的侍候覺得非常理所當然。而母親則用快速、輕巧的姿勢在做這些動作,好像要透過這些動作表達自己的心甘情願。後來清文在外國電影中看到,英國管家也是用這樣的體貼在服侍主人,只不過他們通常面無表情。

清文的父母很少吵架,因為母親從來不違抗父親的意見。但從另一方面來說,父親對家裡的事情並不關心,因此也不插手,除了拿薪水回家之外,母親負擔了這個家所有的事情。父親從來不曾除過花園的草、擦過地板、洗過碗。對清文也是如此,他不清楚他唸幾年級?成績如何?有些甚麼朋友?

父親從房間裡出來,陰沉著臉坐在椅子上,拿起茶几上的雜誌開始閱讀。偶而會問他上班的事情,但對他的回答也沒有甚麼回應。

因為有些尷尬,清文起身離開,走到室外。外面涼了許多,他推開竹籬笆門,走進花園。站在那棵檸檬樹旁,掏出一包長壽,用塑膠打火機點了一支菸。當火光將熄的一瞬間,他看到打火機上面貼著的裸女照片。那是一個金髮女人,將身體擺成S型的姿勢。清文想起,在軍隊中有人專門收集這種打火機。

他抽著菸,看著青色的煙慢慢飄散。抽菸是在金門學的,那時候每個人每月都配給一條,本來他都送給別人。但是到了冬天,晚上在營區外面站衛兵的時候,如果沒有抽菸真的過不下去。香菸上面那一點呼明忽暗的光,好像可以抵抗周圍四五度的低溫一樣。

清文將菸蒂丟掉,鼻腔還辣辣的,腦中有點暈眩的快感。他想到剛才母親講的那個故事,想到黃昏的時候,擁抱著芝玉的感覺,又想到父親和母親之間那種奴僕一樣的關係。覺得悲歡離合是多麼難以把握?

有情人之間,在一起不一定快樂,分開一定痛苦。到底要怎樣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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