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文和同學分手之後,回到家已經兩點多了。他意外的發現父親又不在家,母親只說學校校長找他。
清文睡了午覺,醒來之後已經是晚餐時間,父親還是沒有回來。母親臉色不太好看,只說已經打電話交代,不用等他吃飯了。
「最近爸都這麼忙啊?」
「也不知道在幹什麼,突然那麼忙。」
「喔。」
清文低頭吃飯。他感覺到父親最近好像有什麼煩惱,不過他從來不是一個開朗的人,因此清文也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吃完晚飯之後,清文便搭車回到台北。
清文一進門就接到電話,是同事樂臻打來的,想約他去看電影。
清文說他有點累了,也許下次再去。樂臻有點失望的掛掉電話。
清文最近接過樂臻幾次電話,感覺她很想親近自己。但清文和芝玉之間的糾葛還沒有釐清,實在沒有心力再發展一段關係。
清文躺在床上看書,看的是三島由紀夫最後一部小說「天人五衰」。自從他在大學時代看過三島的小說之後,就成了三島文學的熱愛者。
但現在再看這本書,卻覺得有點格格不入。幾年之前初看的時候,那種感動已經消逝了。
三島的文字很美,塑造了一個如夢似幻的氛圍。現在來看,好像那個夢已經破了一般。
清文反省到,是因自己變得成熟,而看破了那個夢幻?還是失去了純真的心,以致於無法理解那種感動?
就像書中的主角本多一樣,他在青年時期的好朋友清顯和女友聰子經歷過一場悽楚的愛戀而死亡之後,一直想要找到他轉世的證據,但最後都只找到一個個的膺品,絕美與純真再也找不到了。
大多數的人都是俗不可耐的「偽幣製造者」,真正可以從靈魂深處發出耀眼的金色光芒的人,寥寥無幾。一般人只能期待自己,可以像本多一樣有幸見過那枚真正的金幣。
在書的結尾,當本多八十幾歲終於來到聰子出家的那間月修寺時,他的夢也完全幻滅了。本多自認為他在清顯和聰子那段純美的戀情中,所扮演的見證者角色,被徹底否定。
聰子聽完他對那段過往的冗長敘述與思念之後,只淡淡說了,「真的有這麼一回事嗎?我完全不記得了。」
本多的世界完全倒榻,他建築在別人的夢上面的自己的夢,原來基礎是這麼的脆弱!到底這八十幾年的生命,意義哪裏呢?
清文突然覺得,也許這就是作者想要說的,「我所寫的文字,建立了一個夢幻的王國,但如果讀者問我,我會說我已經完全忘了那個城堡。」
至於清文,在年輕時候因著三島的文字而做了許多夢。現在覺得自己已然清醒,不再有那種身在夢中的感覺。
「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在這些紛亂的思緒中,清文又睡著了。
(著作權屬於作者)